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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陆明华这个人出现后，刘杰辉在总部的每一天都过得无比戏剧。

年假第二天，刘杰辉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保安科会议室的了，行动部那群行色匆匆的高管们早已不在，杨锦荣跟属下们正商量事情，见到刘杰辉要离去，喊住了他。

“刘sir。”

刘杰辉缓缓回头，杨锦荣走近他，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保安科里的事，保安科的人不会乱讲；出了保安科，我没有办法保证。”

他在给刘杰辉打预防针。

刘杰辉眼底存疑，杨锦荣掏出一张card给他：“有什么想不明的，今晚可以来这里找我。”

他接过card，犹豫半晌，还是放进了口袋。

当晚，刘杰辉独坐家中，盯着那张黑色洒金的精致卡片许久。

尝过保安部的“手段”，他开始犹疑要不要继续和这帮人接触下去。

但是陆明华的话又隐约让他受益，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他是否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反观一下自己，到底是保安科的手段过于猛烈还是他根本还未有进入总部人际关系圈的自觉，当下看来，应该是后者原因居多。

刘杰辉内心交战过后，终于拿起风衣出门。

天空下着小雨，刘杰辉泊好车，小步快跑至杨锦荣约定的地点，淅沥的雨丝打湿了他的眼睫，他揩去雨水望向店门logo：

『color code』

淡雅的蓝色霓虹灯组成的字母，又是一家会员制店面。刘杰辉将card交给侍应看过，带着满身雨点稍显颓废地进入了酒吧。

酒吧里放着轻柔的小提琴曲，顾客三三两两手捧酒杯交谈，几乎清一色的男性，无一例外穿着光鲜讲究，刘杰辉一瞬感觉像闯入了什么高级酒会，又想起关于杨锦荣的传闻，一时间倒有些无措起来。

侍应生领他到内里的一个包厢，杨锦荣正一个人喝酒。

“刘sir，又见面了，”杨锦荣示意他随便坐，点燃一根香烟，“第一次来？”

刘杰辉正在捋湿漉漉的额发，听到这句停下了动作：“……服了你们保安科的人了，杨sir，让我喘口气好不好？”

杨锦荣笑了笑，给刘杰辉倒了一杯红酒：“刘sir，这款酒呢，我不太钟意饮的；但是卖相几好，那自然有人钟意饮……放松点，这里不是你想的那样，business bar来的。”

“我都不知是信好还是不信好……”刘杰辉面对杨锦荣句句机锋的话，自己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什么，像是默认了一些事。

“不错，有进步，陆先生没有白教你，”杨锦荣举杯，“cheers。”

“cheers。”刘杰辉回敬，一饮而尽。

杨锦荣递给刘杰辉一支烟，自己又点燃一根：“其实作为朋友来讲，我很久没有见过陆生这么注意一个人了。”

这种剖白原本足够让刘杰辉警惕，不过现时他已经被折腾得没有心力再去揣摩了。

“杨sir，我单方面宣布向保安科‘投降’。”

“不坚持久点？当时我跟他打赌你能撑一周。”杨锦荣笑问。

“不了……”刘杰辉的身体倒向柔软的沙发中，他戒烟很久，彼时却破了戒，烟雾顺着气管，一点一点侵入身体，引起轻微不适的咳嗽，他自语到，“一个杨锦荣，再加一个陆明华，不‘投降’都唔得。”

“刘sir，好多事不是写写report做做账面咁轻松，你好久没在前线，太安逸是会忘了仗是怎么打的了，”杨锦荣的面孔藏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整个人清冽沉静，“总部每时每刻都在‘打仗’，好彩你从保安科入门，我跟你是一届的校友，多少会手下留情；陆sir认定的‘自己人’也从不亏待。记得，OPS的不一定是敌人，MAN的也不一定是朋友，反过来亦是。得闲多睇丘吉尔。”

刘杰辉听杨锦荣倾吐一番，他放下酒杯，原本放松的上半身探出灯光阴影：“这么快就决定了‘自己人’，杨sir不怕吗？”

杨锦荣摁灭香烟，清晰道：“我都唔知‘怕’字点写。”

字字有力，锋芒毕露。

刘杰辉一直记得这句话，记了很久很久。

是否保安部的人都强大至此？还是做到如杨锦荣的程度，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以为跟以往没有不同的假期，却被陆明华彻彻底底改变了人生轨道，促使刘杰辉一路蜕变成熟，连身体里仿佛都注入了保安部的血，陪着他往后一路披荆斩棘。

畅饮一番后，刘杰辉挥别了杨锦荣，请人代驾回家。他迷迷糊糊瘫在后座，恍惚望着车窗外落雨的街景。路灯繁华装饰着整座城市，抚慰每个深夜归家的游人。

风衣口袋里震动，他慢慢摸索出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

刘杰辉忆起杨锦荣方才在酒吧里的提示，会心一笑，按下通话键：

“晚上好，陆sir……”

他确定了他跟陆明华也是一路人，是不同于杨锦荣的另一路人。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陆明华的嗓音一贯温厚：“刘警司，今天过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刘杰辉有些醉意，不知不觉就把心声讲出口：“陆sir，你们保安部的人，说话能不能简单点……我觉得自己已经够聪明，有时还是听唔明……”

陆明华愣住片刻，随后笑出声：“那好，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事可以call我，”末了加了句，“不一定要公事。”

刘杰辉不知怎么笑个不停，可能酒精作用使然——不知何时起，他对陆明华其实也抱有了很大的好感：也许因为PTS结业会操的一面之缘，也许是总部同事们口中无所不能的“传说”，抑或仅仅是上午见面时温暖的掌心。

“你喝醉了，需要人接吗？”陆明华轻声关切。

刘杰辉回道：“多谢关心，我找了代驾……”

“那好，照顾好自己。晚安。”

“晚安，陆先生。”

通完电话，刘杰辉白天不安的心情完全消失殆尽了。

即将到来的假期第三天，将会是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