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写写文的地方。
 
 

[隋唐演义TV][广都]反斯德哥尔摩短述

补,以前写的隋唐演义TV的广都AU文,比较病,慎读。
 
短述1、
杨广这个大变态今天跟我说他又想到法子惩罚窦建德了,如此这般那般那个老家伙一定会汗如雨下心跳如擂鼓需要吃一整瓶的速效救心丸进行抢救,到时便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整个营销部,世界从此又少了一个障碍、集团就多了一份安宁。
所以到底为什么我身边全是这种抖S呢。一个只有抖S的世界是不完美的,全部都是抖S就等于没有抖S,必须要出现一个抖M来中和,这个抖M就无比任重道远了。所以我成为了抖M中的精品:斯德哥尔摩。
整个集团都是变态啊抱着这种觉悟来上班的我真是太伟大了。
这样想着我对杨广说你真是个大变态啊。杨广似乎很兴奋听到这句话,这种评价无异于在夸赞他。
“嘟嘟,你其实也不赖呀。”他摸了摸小胡子笑道。
“时间不早了,”我低头看了眼手表,“阿广,你该吃药了。”
杨广哦了一声掏出一盒子维生素片,倒进嘴里嘎蹦嘎蹦嚼碎了咽下去。我听得毛骨悚然又有点兴奋,背脊往座椅靠背里缩进去。
如果爸爸没有打我的背的话我现在靠起来一定更舒服。
杨广吃完维生素片在房里又绕了几圈。“嘟嘟,你爸昨天是不是又打你了?”
“我已经习惯了啊。”我说。
“你何必吊着一棵树不放。那杨玉儿有什么好。”
我觉得杨广某些时候并不能搞清楚状况,于是提醒他:“我早就被逼弯了你不知道么。”
变态杨广又一次兴奋起来:“谁?你喜欢谁?是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
“别装了嘟嘟,每天只有我能跟你说这么多话。”
我笑笑说就是天天打我的人。
杨广啊哈哈哈哈哈哈完了来了一句你喜欢你爸呀你太特么丧失了!
“现在不丧失都不好意思开口讲话呀。”我顺着话题道。
杨广跑过来扯住我的衣服一阵乱挠,不知道他在挠什么,似乎这是他表达难以言语的情绪的一种方式。
“宇文成都!”外面有人喊。我扶着杨广乖乖站起来:“在!”“别跟狂躁症待太久!”“哦。”
杨广望着外面穿白大褂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我也要回办公室了。”我拍拍杨广的脑袋。杨广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明天再来啊。”
“行。你也早点儿睡觉。”
 
杨广是半年前被送进来的,送他来的人是我爸和董事会的新成员们,从此那上市公司就不是杨广的啦,杨广一个没稳住,疯了。其实他疯没疯区别不是很大。医生们都不相信他之前就已经是这副模样,只不过以前他在集团是老大没人敢说他而已。我还算有点良心,每天过来探望一眼,不然我爹怎么老说我不正常呢——能跟变态相处的绝对也是变态,我以前就知道集团上下老早把我跟杨广归成一类人了,他是狂躁症,我是抖M。
杨广似乎在这儿待得挺高兴的,不懂他真疯了还是装疯卖傻,我为了方便照顾他申请了一个单间住在隔壁,天天听他对着窗口背诵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楼下还有个疯子回应他,背曹操的短歌行,两个人对着吼。杨广吼不过就要爬窗子跳下去跟那人打架,护士就要马上给他们俩打镇静剂,不然太危险了。
我住了一个多月耳膜实在受不了,跟外面商量了一下,以后三天来一次,反正集团的新工作还没落实,还有时间。
杨广发起脾气来还是像以前那样踢人,我被逼到墙角被他踢打听他骂骂咧咧。
“都他妈的滚!老子是疯子!都滚!滚!”
护工跑进来按住他,给他打镇静剂,我站起来掸掸衣服,身上想必很多淤青,我爸最近心情好没虐我,都是杨广踢的。
但是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杨广似乎在哭,我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去握住他的手。
他喜欢弹古琴,手生得很好看,会舞剑会马术会书法,是个疯癫的文艺青年。
“自古美人如名将啊,不许人间见白头……嘟嘟,我不想睡啊不想睡,成王败寇哎无边江山就这么去了哎……嘟嘟啊嘟嘟我不想睡……”
过了片刻他的手松开,从我掌中滑落,医生赶紧劝我走,我低头,手背上都是他刚才用力抓的红痕,还有些破皮。爸爸夺命连环call教训我让我回公司处理工作,说窦建德又不老实了。
 
我时常跟杨广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有了太阳他就会正常些,眯着眼像只调皮的猴子,一会儿挠胡子一会儿挠头发。
“你几天没洗头了?”我问他。
他笑了笑说没事,我能见的熟人就是你,你从来不敢嫌弃我的。
“以前不敢不代表现在不敢。”我说着想去烧水,被他按住了手。
“手上怎么回事儿?”
“还不是我爸打的。”我敷衍道。
“哦,你爸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呀。公司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嘟嘟,你还喜欢杨玉儿不?”
“嗨,早跟你说了,我不直啦,跟蚊香似的。”
“我这记性,你喜欢你爹,你个变态丧失。”杨广说完拉着我的手轻轻抚摸:“嘟嘟的手真好看呐,真想折断呐。”
“折下来送你要不要?”
杨广哈哈哈笑了:“嘟嘟你还是这么斯德哥尔摩,我喜欢。”
我也跟着笑起来,楼下的疯子又开始背曹孟德的短歌行,一阵凄婉哀伤: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我被爸爸强制叫回公司做了一个月的事,没能去探望杨广,有点想念他的拳脚和诗句。手上的伤痕和身上的淤青渐渐好了,公司的事初步安顿好,爸爸放了我一天假,我直奔精神病院。
杨广的床位是空的。
医生说杨广不知道从哪儿搞到白酒,急性酒精中毒,抢救无效。
楼下的疯子又开始背诗,我红着眼,没忍住,就问医生楼下是谁。
“胡亥,算名人了。闹自煞闹了几年了,每次都要先背诗,哪像杨广说死就死,都以为他在喝白开水,他一天要喝八杯水……”
 
没人会管杨广怎样,因为他全家人早就被他逼死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落到如斯下场,很大程度上是咎由自取。
我手背开始疼,伤口无法痊愈,暴露在如此阴冷的空气中。
 
短述2、表演型人格X水
胡亥这名字一出来,世界就变得无比的小了,只能是命啊宇文成都想,命中注定他要认识这么多精神病,无怪他自己也快疯。
他奔出住院楼,坐到路边的长椅上。
杨广自煞了,这是谁也料不到的事。如果现在回集团报告,等待他的肯定是宇文化及的一顿毒打外加训斥:看个人都看不好,养你这么久有什么用,还不如你弟弟,明年成龙回国了就让他接你的班。
公司虽说现在是宇文家的了,杨广还是藏了很多商业机密在脑子里,谁都没告诉过——连宇文成都都没告诉过。
现在人没了,那些秘密全化成了灰,宇文化及得多花几百倍的精力去经营公司。
可这些有什么所谓呢?对宇文成都来说,什么秘密都没意义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惨白的肤色,杨广指甲拉出的划痕历历在目,藏在衣袖里的手腕上还有深深浅浅的疤痕,只有面对杨广时,这些伤才会疼,其他时候完全是标记一般的虚弱无力。
窗口传来胡亥的声音,那人换了一首现代诗歌,激昂的语调和过去无二致:
“………………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宇文化及以前帮杨坚做事,杨广和宇文成都从小认识,每次见面的问候语句是固定的:“嘟嘟,你爸今天又打你了?”
宇文成都红着眼不回答,杨广就很变态地走到对方背后用鼻子嗅:“……别不承认,我闻到血腥味了。”
杨广白天练完古筝,指头上还戴着玳瑁,他用玳瑁轻轻拨开宇文成都的领口,然后很满意地笑出来:“我就猜得没错,哪天你爸不打你才是奇迹。”
宇文成都捏紧拳头,鼻子酸涩。
杨广马上搂住他:“你可千万别哭,全年级都知道你打架最强,你要是哭了,以后谁还怕你?”
宇文成都强忍住眼泪,脸更加煞白,眼睛越发红了。后来他落下一个毛病就是常年眼睛通红,全是憋眼泪憋的,需要滴眼药水。
杨广接着一句话是:要是没人怕你了,谁还会怕我?
后来长大了回想这句话,是多么明显的利用关系。
其实宇文成都不是很在乎眼睛红不红,杨广每天记得帮他滴眼药水,比他爸打他还要准时。
 
长大后杨广和宇文成都一起被送入了一所国外的私立大学,大学那几年是宇文成都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偌大的校园好似一所环境优美的疗养院,没有他爸的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世界变得异常美好。
杨广每天吃维生素片喝健康饮料,看完书练瑜伽,变态症状好了许多,整个人正常得不正常。
上完课两个人会在校园里转一圈,然后坐到树荫下的长椅上晒太阳,杨广会问宇文成都:嘟嘟,你爸今天又打你了?
宇文成都笑笑不说话,眼睛红得像只兔子。
杨广依旧是个变态没错,会时刻提醒宇文成都他所处的真实世界是怎样,私立大学的好时光一晃便会过去,如果精神太过懈怠,回国后就无法面对残酷的现实。
他们俩谁也逃不出去,宇文成都偶尔还抱着天真的想法,杨广则是彻头彻尾的冷静。
 
大三的时候杨广申请组建了一个京剧社团,成员就他和宇文成都两个人。
排练场地十分空旷,是一个大舞台,抠门儿的学校为了防止资源浪费还批准了话剧社团来排练,领头的就是那个富二代胡亥。
杨广从小就会演戏,连他爸妈都能唬过去,他本来很享受一个人站在舞台上君临天下呼风唤雨的感觉,没成想又来一个话剧社团打扰他,于是宇文成都天天坐在台下看台上两拨人吵嘴,甚是热闹。
终于有一天打起来了。
杨广背着一把龙泉剑,胡亥手里提着一把太阿剑,比演戏还好看。
他们都忘了台下只有宇文成都一个观众,打架打得异常投入,几个回合后胡亥败下阵来,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放声大哭,提剑要自刎。
杨广那时已经开始蓄须,他趾高气昂站在一旁摸着小胡子眯眼笑,宇文成都走上台去说你们有点儿过了吧。
话剧社团的高纬、刘禅在那儿安慰使性子的胡亥,宇文成都有点不忍心,就上去一起劝解,胡亥哽咽着握住宇文成都的手说嘟嘟你人真好。
一阵寒光当空劈过,差点儿斩断胡亥的手。
宇文成都浑身冷汗让到一旁,那把龙泉宝剑不偏不倚地扎进胡亥面前的地板里。
整个舞台鸦雀无声,杨广有些歇斯底里,大概表演型人格又犯了:
“嘟嘟也是你叫的吗!!!”
宇文成都觉得杨广站在舞台上时说的每句话都有京剧腔调。那一刻的舞台打着大灯,让人汗流浃背,也是一个冬天,临近傍晚。
杨广表情阴狠,他利落地拔起龙泉宝剑,脚步踩踏着洒在木质地板上的灼热光线。
话剧团那天在排练《暴风雨》。
杨广忽而露出笑容,拉起愣住的宇文成都,“我们的狂欢已经终止了!”
宇文成都的手被杨广紧紧攥着——杨广练古琴很久,指上不再有玳瑁,但有柔软的茧。
“……构成我们的料子也就是那梦幻的料子,我们短暂的一生,前后都环绕在酣睡之中。”
宇文成都无法看清杨广的样子,舞台上的灯光迷了他的眼,他被杨广吟诵的台词触到一根埋藏在体内的伤痕,瞬间开始疼痛。
『我们短暂的一生,
前后都环绕在酣睡之中。』
捧着剧本读的胡亥自此没脸再来舞台排练。
 
杨广又给宇文成都滴了一年眼药水,唱唱京剧,练练瑜伽,一年多后就回国了。
 
宇文成都颤抖着双手摸出一瓶眼药水,精神病院外的环境像极了他大学时的校园,是个安静的疗养场所。他往红通通的眼睛里滴入药水,却悉数流到了眼眶外。
 
短述3、选择障碍×逃离失败
宇文化及给宇文成都的选择很少,不过与其这么说,不如说宇文化及根本就没给宇文成都选择的余地,不管做什么,宇文化及都要先帮他筛选一番,然后将筛选后的唯一选择丢给宇文成都:你只要去做就行了,你只要去做成功就行了。
宇文成都在公司里遇到了杨玉儿,董事会成员杨林的女儿,然后他说不来是喜欢还是只是觉得杨玉儿没有公司其他人那么变态,就这么一脚跌进了所谓恋爱的魔域。
杨广的办公室里摆着古琴,据说是蔡邕的焦尾。那天宇文成都一进他的办公室就听见他在弹《凤求凰》。
“嘟嘟,你昨天跪下来求你爸了?”杨广改了问候语。
宇文成都把一叠资料放到杨广的办公桌上:“没事我先走了。”说着要离开。
“等等,我还没让你走呢,你急什么。”
宇文成都很听话地坐下来,面对着胡子拉碴的杨广。
“我让你不走你就不走了?你有事吗?有事你就先走吧。”。
宇文成都变得坐立不安,他恨透了这样毫不留情揭开他弱点的杨广。
“嘟嘟,你昨天跪下来求你爸了?”杨广又问了一遍,视线却只盯住焦尾。
宇文成都无法避免这种追问,背上的新鲜伤痕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杨广终于把目光挪到了宇文成都脸上:“你想不想走?”
“杨广你今天又犯病了?”宇文成都像被掀了逆鳞,火药味十足地回击。
“我马上吃药,谢谢嘟嘟提醒。”杨广哈哈笑了几声起身去喝水,绕到了宇文成都旁边坐下。
变态容易偏执,杯中水据说是从某国外名山的山泉空运过来,没有任何杂质,装在玻璃杯里和水晶一样剔透,清清楚楚。
“我让你走你就走,我让你留你就留,你爸逼你你就跪,喜欢上一个不能喜欢的女人就要寻死,嘟嘟,你还有心吗?”
杨广毫不避讳地单刀直入,这些话像匕首一样狠狠捅进了宇文成都几近成为摆设的心脏。
宇文成都的眼睛比以往要红。
“你求你爸什么?跟杨玉儿在一起?”
“……我只是想要正常人该有的感情……”
杨广亲昵地勾住宇文成都的肩膀,抚了抚对方那件高档定做的西装,宇文成都看似坚毅,肩膀却单薄得不行,需要西装垫肩撑起气势。
意外的十分脆弱,哪儿哪儿都是弱点。
“哈哈哈哈哈,嘟嘟,你喜欢的不是杨玉儿这个人,你喜欢的不过是一次可以从你爸掌中逃离的机会。”
宇文成都将惨白的脸埋进双手,有气无力地请求道:“你饶了我吧,别说了。”
杨广松开他,找来一张纸一把剪刀,咔擦咔擦三两下做出一条扭曲的纸环。
他扶起宇文成都的下巴,让对方好好看那个奇怪的东西。
“知道麦比乌斯怪圈吗?”
宇文成都快哭了。
杨广仍旧说个不停,眼中闪烁着亢奋的光芒:“……我跟你,我们俩就是两只小蚂蚁,一直在圈上爬啊爬啊爬,爬到最后以为终于离开了,低头一瞧,嘿,怎么又回到原点啦?”
宇文成都的眼中滚落几滴泪水,杨广嘻嘻笑着帮他抹掉:“别以为自己还有心,你早就没心了;一个没心的人不能逼着自己做有心的事儿,因为你不懂,不懂的人做什么都是害人又害己。”
杨广在大学里选修了哲学,宇文成都一时半会儿听不明白他讲什么,有心没心懂与不懂的,但他的弱点被杨广戳得血淋淋之后反而有了异样的快感。
估计杨广也不很清楚自己在讲什么,也许他只是想安慰一下宇文成都,想要表达的意思类似天涯何处无芳草什么的吧,结果不但绕了一大圈还顺便把几十年忍着没哭过的宇文成都弄哭了,简直是天生S难自弃,总有M来相随。
 
宇文成都失恋没多久后,杨广用慢性毒药害死了杨坚、逼死了杨勇,独孤伽罗病逝,杨琼花也不明不白地死了,集团彻底变天,杨广成了一把手,宇文一家则跟着上了位。
如果说杨广之前在人前还是一副大好青年的模样,那么之后的他完全抛弃了掩饰、与从前判若两人。
当然宇文成都对这个“新”的杨广很熟悉,因为他从小到大就只认识这个杨广,神经质的、歇斯底里的、喜欢时不时虐他的变态。
杨广饮酒欢歌,弹着焦尾背诵胡笳十八拍,往办公室里搬巨型蜥蜴的饲养缸,给墙壁涂上刺眼的艳丽色彩,外人看来性情大变,是个十足的疯子。
只有宇文成都每天依旧去找他说话,喝纯度高达99.99%的山泉水,做了一个又一个的麦比乌斯环。
那些环剪开来依旧一环套一环,没办法分开的样子。
“我想把它们撕坏,那样就结束了。”宇文成都伸出瘦削的手指。
“撕吧,撕完了蚂蚁们就能下地玩儿了。”杨广往饲养缸里投食,蜥蜴吞下了一块肉。
两人像在演出一场戏剧,交换着台词,黑白色的屏幕。
 
宇文成都怀念小时候上学做选择题的日子,因为有那么多选项可以给他选。可自从他选择了杨广之后,世界的出路就只余下一条。
杨广太过偏执残忍,不留后路,要一条道走到底。
 
集团大厦屹立在风中,像一块硬纸板,要是能够折断、撕烂,是否能够逃离无限的循环?
 
短述4、幻觉/选择性记忆×时钟
[挂在墙上的时钟永远不停地走着,但是那显示的时间永远定格。]
 
我揉了一会儿太阳穴,犹豫着要不要回公司。如果这么空手回去我爸肯定饶不了我,他肯定要质问:杨广自煞了?证据呢?
对啊,他人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凭什么说一句自煞了我就相信了?我就这么希望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以至于仅凭别人的一句话就确定了他不存在?我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就那么想脱离这个名叫杨广的牢笼?
话说到底我为什么在意他?他有什么好?他存在的二十多年就是我被禁锢的二十多年,写下来就是一本厚厚的斯德哥尔摩养成史——宇文成都从一名天真烂漫的弱小正太长成了全公司top级别的变态,完全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一时间脑中全是问号,全是关于杨广的问题,杨广杨广杨广杨广杨广……
够了。
“嘟嘟,够了,别哭了。”
有个人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站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膀在长凳的空隙处坐下。
“公司有宇文成龙接班,你回不回去其实无所谓。”他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比以往都要严肃。
“杨广,你……”
我很想一拳打过去教训教训这小子。
他呵呵一笑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把小梳子开始梳理络腮胡,边梳边得意地问:“嘟嘟,刚才听见我自煞的消息你是不是特别万念俱灰生不如死?对呀,没了我以后谁欺负你呢?谁还愿意跟你讲话呢?你还会跟别人讲话吗?”
恶作剧这种事情,如果被开玩笑的对象是个特别较真的人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我觉得杨广当务之急应该找个脸盆儿来给我接眼泪。
他津津有味地看着我哭,我哭得越厉害他越高兴,小胡子也梳得越油光水亮整整齐齐。
“还是不经逗,哈哈哈我喜欢。”杨广递来一块手帕,我狠狠攥住他的手腕。
“瞪我干什么?”他假装讶异。
我顿时语塞,心像被揉碎了八瓣儿又被人乱踩一通又重新拾起来捏成形,虽然恢复了形状但是变得皱巴巴的,憋屈。
“你怎么回来了……”杨广你真的可以从此消失不见的,如果没了你,我的压力起码减少99.9999%。
可就是这么变态的相依相存的关系。
杨广反问:“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你不想见我?”
“我本来挺正常的,一见你就变神经病,我本来直的,一见你就弯了,我本来可以离开这儿的,一见你我就走不了了。我陪你晒太阳弹琴唱戏背诗,照顾你吃喝拉撒睡,全世界只有我惦记你,你打我我还不还手,我他妈真是太不争气了。”
我一下子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了些废话,杨广听着听着忽然打断我:
“嘟嘟,你知道为什么你没办法离开我?”
“你说说看。”
“简单呀,最简单的几个词,时间啊命运啊,哪样都能解释。谁让你小时候就认识我了,谁让你认识我杨广了,你倒是可以跟胡亥做朋友啊,李家那几个儿子也行啊,你怎么就摊上我了是不是?这就是命,躲也躲不掉,说也说不清。”
我一想对啊,也不是谁都能摊上我那鬼畜爹的是不是?也不是谁身边都是大变态的是不是?怎么都让我宇文成都碰上了?全是命呀。
“几十年过去了,要是哪天没个人打你骂你,你习惯吗?”杨广接着问。
我毫不犹豫地摇头。
“得,认命吧。”他把我往旁边推了推,长椅空出更大的位置,杨广自顾自地躺下来,那颗大好头颅枕住我的膝盖。
“你几天没洗头了?”我问。
“前天刚洗过。”
我说行那你枕着吧,一边想象着如果现在一把掐死他多容易,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可我舍得掐他么?要掐以前晚上照顾他睡觉的时候早掐了,要等到现在?
路灯渐渐亮起,在外散步的轻症状病人陆续回去休息了,膝盖好酸。我估摸着我们也该回去了,就挪开他的脑袋叫醒他:
“……杨广,要是我不让你虐了,你还活得下去吗?”
他眨巴眼睛坐起身,偏过头问:“嘟嘟你说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
他打了个哈欠,没反应。
两个人快走到病区大门口,他突然转过来:“你说呢?”
这反射弧延迟得……我都差点儿忘了还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说?我要说什么?”我有点茫然。
杨广望了我一眼,然后一眼之后,他仿佛瞬间消失在大门边。
 
我不知道杨广又找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他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像跟我捉迷藏一样,高兴的时候出来虐虐我,不高兴的时候几天几天不跟我见面,跟我玩儿失踪。
我还是住在杨广隔壁的那个病房里,能听见楼下胡亥背诗,他最近背得很流畅,没有人打断他或者跟他吵架,杨广闹了这么久也累了吧估计。
 
医院里的尖锐物都被收走了,所以墙上的钟很奇怪,没有指针。我只有看着它中间一块早已停止的液晶区域来感受时间。
时间观和空间感变得混沌。
我低头,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和杨广穿的一模一样。
“杨广呢?”我问护士。
护士递给我药催促我喝下去:“他不在,你按时喝药休息。”
“我在这儿多久了?”
“快八个月。”
“杨广呢?”我逼问。
护士极不情愿地回答:“……一个多月前搬出去了。”
“去哪儿了?”
护士闭口不谈,去了另外的病房。
没有人回答我,我就一直担心没办法跟我爸交待。
 
不久之后宇文家被窦建德拉下马,就如之前宇文化及背叛杨广一样,历史便是如此,不断重演。
我知道那些已经跟我没关系,公司的事很大一部分是宇文成龙在管,看起来他才比较像我爸亲生的。
我曾经问过杨广:你被我爸背叛,我又被我爸派过来名为照顾实为软禁监视你,你到底恨不恨我?
“嘟嘟你挺好的呀,我干嘛要恨你。”
我知道他还想着他办公室里没做完的工作没实现的伟业,想着那栋大楼,想着那些再也不属于他的东西,比如焦尾,还有那只巨大的蜥蜴,纯净得如水晶的山泉水。他被软禁着简直生不如死。
他说他不恨我,但是他在发病的时候就会踢打我,那时候的他像是恨我入骨的。
 
我后来觉得恨到极致可能也是一种爱。
 
【Fin】

11 Apr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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